杏树的“有幸”和“不幸”

杏树的“有幸”和“不幸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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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杏树的“有幸”和“不幸”简介

明 吕纪 《杏花孔雀图》

明 吴彬 《孔子杏坛讲学图轴》

北宋 赵昌 《写生杏花图》

清 杏林春燕图碗

杏树在传统文化中的形象具有两面性。一方面它具有神圣气息,“杏坛”是教育圣地,“杏林”象征中医,“杏园”之宴乃金榜题名之时。另一方面,杏树又被人称为“风流树”,人们对“红杏出墙”的误解,也有损杏花的形象。

文、图/钟葵

“杏林春燕”的吉祥寓意

2006年11月28日,在香港佳士得中国瓷器及工艺品秋季拍卖会上,一只清乾隆年制珐琅彩杏林春燕图碗成为全场的焦点,经过一番激烈的角逐,最终以1.5123亿港元的天价成交。

该碗原属圆明园珍品,其造型之秀美、釉色之温润、工艺之精湛自不必说,碗上所绘杏林春燕图也是一幅著名的吉祥图。这幅图古人一看就明白其寓意,但现代人往往以为只是一幅美丽的风景画。从表面上看,只见杏花盛开,春风吹拂银柳,双燕飞翔其间,确实是一幅春天的美景。而其真正的内涵却是“杏林春宴”,这幅图是利用“燕”与“宴”的谐音,将宴会吃喝的场景转变成燕子飞翔的形象,从而将吃喝图变成一幅优美的风景画。

“杏林春宴”是一个历史典故,是指科举时代帝王恩赐新科进士的宴会。这种宴会从唐代便开始出现,一直持续到科举时代结束。在唐代,皇帝恩赐新科进士的宴会名为“杏园宴”或“曲江宴”,因举行宴会的地点是长安城曲江岸边的杏园。

园中有慈恩塔,即雁塔。唐代自中宗神龙年间开始,凡考中进士者,先在杏园宴会,再到雁塔题名,以后成为惯例。虽中唐时期武宗曾革除此例,但至宣宗大中元年,又重开“杏园宴”。

唐代新科进士正式放榜之日,一般在上巳节(农历三月的第一个巳日)之前,此时仍是春天,故唐人诗歌提及“杏园宴”时,多配以春天的景象。如赵嘏《喜张濆及第》诗曰:“春风贺喜无言语,排比花枝满杏园。”刘沧《及第后宴曲江》诗曰:“及第新春选胜游,杏园初宴曲江头。”

后人根据这些诗歌意象,将“杏园宴”称为“杏林春宴”,使之更具吉祥意味,并用谐音手法,以“燕”代“宴”,用自然景象祝贺科举高中。

杏树具有神圣的文化气息

不过,将“杏园”改为“杏林”,容易造成误解。因“杏林”在古代另有其义。“杏林”的典故,最早出自汉末名医董奉行医的故事。据《神仙传》记载,董奉医术精湛,据传有起死回生之术,且医德高尚,为人治病不收分文。对前来求医者,只有一个要求:凡重病被治愈的,要在他的园子里栽5株杏树,微疾被治好的则要栽1株。过了若干年后,他的园子里已杏树成林。到了杏树结果的季节,董奉又告诉人们,凡是前来买杏者,不须付钱,只要拿一些粮谷放在谷仓里,就可以去林中摘杏了。没过多久,每年用杏换来的粮食便堆满了仓库。当时天下大乱,董奉又拿这些粮食赈济穷人。董奉去世后,人们称其故居为“董仙杏林”。后世医家多仿效董奉,如明代名医郭东种杏千余株,行医济人。苏州的名医郑钦谕,在自家庭院设杏圃,病人馈赠的财物,也多拿去接济穷人。故后来人们称赞医术精湛、医德高尚者,往往用“杏林春暖”“誉满杏林”“杏林高手”等词句来形容。

“杏园”之醉是古代文人心中的梦想;“杏林”之誉是古代医者的终极目标;而“杏坛”则是教育圣地的象征。

“杏坛”一词最早出自庄子的寓言。《庄子·杂篇·渔父》:“孔子游乎缁帏之林,休坐乎杏坛之上,弟子读书,孔子弦歌鼓琴。奏曲未半,有渔父者,下船而来。……(孔子)乃下而求之,至于泽畔。”但孔子于“杏坛设教”之事,在《论语》《孟子》《荀子》《左传》等先秦文献中均未提及,只出现在庄子的寓言中。在宋代之前,一直只是有其名而无其实。直到宋真宗在位时,时任大理寺丞、宰曲阜、主祠事的孔子45代孙孔辅道上书,称孔庙卑陋不堪,不足以衬托“衍圣公”之威仪,请加修葺。真宗准其所请,下令对孔庙进行大规模扩建改造。“建庙门三重,次书楼,次唐宋碑亭各一,次仪门,次御赞殿,次杏坛,坛后正殿。”至此时,才将孔庙原讲堂旧基重新改造,并在四周种植杏树,名曰“杏坛”。

杏树能与圣人、名医结缘,又是及第树,可谓“有幸”。一直以来,人们喜欢杏树的长寿、杏花的美丽和杏仁的可口,喜欢它丰富的文化内涵,视之为吉祥树。

杏树“不幸”被作“风流树”

杏树虽有风光的一面,但“红杏出墙”却被当作“出轨”的代名词,这真是杏树的“不幸”。“红杏出墙”本是古代诗歌中优美的意象。最早的“红杏出墙”诗是晚唐诗人吴融的《途中见杏花》:“一枝红杏出墙头,墙外行人正独愁。长得看来犹有恨,可堪逢处最难留。林空色曙莺先到,春浅香寒蝶未游。更忆帝乡千万树,澹烟笼日暗皇州。”诗中“一枝红杏出墙头”,只是勾起诗人思乡之情的景物,并无他意。后来刘豫的“竹坞人家濒小溪,数枝红杏出疏篱”,陆游的“杨柳不遮春色断,一枝红杏出墙头”等诗句,均为描写春天景象之作,意境优美。而最有名的“红杏出墙”诗,是南宋叶绍翁的《游园不值》:“应怜屐齿印苍苔,小扣柴扉久不开。春色满园关不住,一枝红杏出墙来。”这首诗意境深邃,诗意中既流露出见不到园主人的失望与遗憾,又有对隐士品格的赞赏和敬仰,“红杏出墙”一句绝无鄙视轻薄之意。

而杏树的“不幸”,不仅仅是“红杏出墙”被理解成贬义词,更“不幸”的是它还被人戴上了“风流树”的帽子。明末清初戏曲家李渔在《闲情偶记》中说:“种杏不实者,以处子常系之裙系树上,便结子累累。予初不信,试之果然。是树性喜淫者,莫过于杏,予尝名为‘风流树’。”《扬州府志》谈到,唐开元中,扬州太平园里栽有杏树数十株,每逢杏花盛开时,太守便大摆筵席,召妓数十人,每株杏树下站立一人,名曰“争春”。宴罢,有人听到杏花发出叹息之声,可见杏树“蒙冤”,由来已久。一方面具有神圣气息,另一方面又被视为轻薄风流的象征。这就是杏树在传统文化中的形象。我们在解读和欣赏古代文艺作品时,对此应有清醒的认识。